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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好色则慕少艾。
自从知道这句话开始,慕少艾便从来没有愧对过自己的名字,除却懒散爱玩好动等等一大堆“优点”之外,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美人了。唔……如果说这个乐趣的形成时间,大概可以追溯到他呀呀学语的日子。所以在看到坐在角落里,举杯独饮的那个美人的时候,慕少艾就想也没想的抱起刚刚要到的陈年佳酿自动自觉的走过去和那人并了一桌。
“请问,这里有人么?”笑眼弯弯的看着面前这个很有异域风情的美人,问话的同时人已经坐了下去,然后继续笑眼弯弯的看着美人略微有些诧异的抬头,当然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温暖柔和,善良谦恭。
朱痕拧眉扫了眼尚有很多空座的酒馆,可是当着这张笑脸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得点点头,随后心里暗叹了声:怪人。也就没了言语。
凭着慕少艾拐人的经历,当然不会把这小小的拒绝放在心上,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银色长笛,眼中一亮,“哎呀呀,没想到竟然遇到知音。”
朱痕不是没有看到他背后的那个被包袱裹起来的古琴,只是……就这么论上知音,你不觉得太快了么?所以朱痕自动自觉的忽略知音的话,自顾自的喝酒。
仍旧是将他的拒绝忽略到一干二净,“难得碰到知音,有人无酒就是无聊了。”慕少艾伸手拦住朱痕欲举起的酒杯,过分秀雅的眉眼间仍旧是笑意盈盈,只是说出的话却不符合他儒雅的气质了,“呼呼,喝酒用杯不嫌太繁琐了么?”
朱痕终于开始正视面前这个莫名其妙靠过来的年轻人……或者说是鹤发童颜的老前辈?不过不管是什么人,他确实是激起他难得的争胜之心就是了。
慕少艾哪里知道自己种下什么因,仍旧笑嘻嘻的拦着朱痕不让他喝酒。
朱痕点头,一拍桌面,“伙计,来十斤酒!”
当听到十斤这个数字的时候,慕少艾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话说在前,这酒可是你要的,记得付钱。”
显然是习惯了他跳脱的思维,朱痕也很郑重的附和,“只要你喝完,我自然会付钱。”
“呼呼,这话说的就是不对了,既是知音,哪里有独自喝酒的道理?”慕少艾一脸严肃,“梨不同分,酒不独饮,这酒当然要一家一半才算公正。”
朱痕扫了眼他那过分美丽的脸孔,挑眉,“好。”
可当两人桌上地下摆满了空酒坛的时候,再看慕少艾仍旧双眼亮晶晶,丝毫酒意不沾的样子。朱痕第一次走眼,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男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最可恶的还是……他竟不知道要用多少坛才能灌醉他。所以在未来的岁月里,朱痕一直想探探这个人的酒量,可惜的是,只有一次成功。
偏偏那唯一的一次……却令他痛彻心扉。

从落日烟出来,慕少艾很高兴,因为又成功的骗到好友藏在地下的十六年陈的美酒,心情自然好到不能再好。仰头看了看太阳,阳光不是很烈,柔柔的,一点也不刺眼。回想往事——到底和朱痕认识多久了呢?拈起垂落在肩的银色长眉,偏头细细的想,想到最后却是放弃的抛开手中的眉丝,开始慨叹老了就是老了,不过百年的事情也记不得了。
明显被这个事实打击到的药师自然就要去找好友诉苦,可是刚从朱痕那里出来,自然是不能去那里,否则一定会被扣下劈柴当苦力,所以,这个殊荣自然而言就落到落下孤灯的那个鸟人头上了。
拿着他的烟筒,边走边看风景,一点也不辜负他药师的风雅。
从落日烟到落下孤灯的这条路他走了不知多少遍,熟悉的有如自家门槛,哪里有好酒哪里有好菜,信手拈来,随手就点。所以在落下孤灯的山脚下,慕少艾毫不犹豫的转弯进了镇子,准备去喝雪山下特有的“冰凌酒”。
只是,没料到,上次见到的是热闹的集市,今天见到的竟是尸横遍野,毒虫满天,所及之地树木枯萎,寸草不生!
好阴狠的毒物!
慕少艾惯带的笑容一敛,手中烟管一转,微微运力,淡白色烟雾缓缓自烟管口处弥散开来,有意识般的侵入阴森的死亡地带。
接触到烟雾的毒虫纷纷挣扎掉落,不过片刻,地上已是覆满厚厚一层。可是不管怎样的努力……人,已经无法复生。
从来没有人见过不笑的药师,更不知道少了笑容的慕少艾将身边温暖明亮一并带走了,站在死地之中,整个人冰冷而淡漠。轻轻闭了闭眼,唇角一挑,又是平常带笑的慕少艾。
微一转身,化光离去。
在他走的刹那,原本无声的死地突然燃起一阵无名大火,烧焦的尸身散出浓黑的烟雾,蒸蒸腾腾笼上原本澄清湛蓝的天空……

忠烈府外。
慕少艾拿着烟筒敲敲头,偏头望着一脸严肃的守门人,“药师不过几年没来,你们就忘记我了么?哎呀呀,这可让药师我好伤心啊。”话是这么说,只是眼里脸上哪见一点儿伤心,反倒是一片欠扁的笑意盈盈。
强忍着扁人的冲动,两人心里默念着:这人是忠烈王的座上宾,绝对不可以动手。如此念了三次,脸上才又恢复了原本的面无表情。“药师非常抱歉,解下随身物品,盘查搜身,这是见忠烈王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呼呼,来吧来吧,尽管搜就是了。不过药师身上总有些痒药麻药什么的,千万注意麦碰到。”慕少艾唇角微微挑起,几分调笑,几分捉弄,人却是很合作的举起手,任凭两人将自己周身上下搜了一番。
“得罪了。药师把烟筒留下就可以请进了。”
“好好。”将烟筒扔给两人,看两人手忙脚乱的样子,笑的万分开心,“千万记得帮药师看好烟筒,那可是药师我从朋友那里死磨硬泡才弄到的,宝贝的很。”
好不容易将烟筒接好攥稳的两人,听到他的话时被气的差点吐血——这就是你宝贝的样子么?用扔的???!
他们瞪人的表现无疑让慕少艾心情好了不少,背着手笑眯眯的走进守卫森严的忠烈府。
忠烈府,武林第一清圣之地,公平制裁之所。
抬头看端坐在上位的笏君卿,微敛笑意,躬身一礼,“府主,久日不见。”礼必起身对着一边垂眸沉静而立的白衣青年拈眉一笑,“呼呼,羽仔你怎么也在?莫非落下孤灯着火了?”
白衣冷冽的羽人非獍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笑有常年锻炼出来的绝佳抵抗力,一脸冷意毫不动容,“翳流残害中原,还有……麦叫我羽仔。”
“药师我……”还没等他回话,一阵清莲幽香散进,慕少艾“呼呼”笑了两声,回头感叹:“今天的忠烈府还真是热闹,连素大贤人都到了。”
“耶~药师都来了,素某怎能置身事外。”素还真衣袖一敛,对着笏君卿行礼,“清香白莲素还真拜见府主。”
一直默不作声的笏君卿终于开口,“素贤人想必听说翳流的事情了吧?”虽是问话,却是明显的肯定语气。
果然见素还真点头,“素某就是听说此事才赶来忠烈府的。不知府主有何应对之策?”
笏君卿摇头,“这个翳流突然崛起,现在搜集到的资料只知道他们善于毒术,行走之地,存草不生,十分残忍。可是便查以前的史料,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让人好生不解。”
“哦?”素还真一怔,自言自语,“连忠烈府也查不出来历……”
“呼呼,”慕少艾在一边很流利的接口,“那就说明这个翳流很有来历了。”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闪,只是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半分。
素还真皱眉,忠烈府百代忠烈,所有的事情皆书写成卷,没有比这里资料更详尽的地方了。若是忠烈府都不知道翳流的来历渊源,事情就很难下手了。或者……
“药师的看法是与其在这里坐等,还不如直接打进翳流内部,一劳永逸,一举两得。”慕少艾继续笑眯眯的提议,话语之间不见任何认真,一派随意。
素还真眼睛一亮,“药师既然出招,这事自然素某去办。”
慕少艾惊诧望他,“素大贤人你要去?”
“自然。”素还真笑。
慕少艾摇头,摊摊手,“不是药师我泼贤人的冷水,素贤人这张脸,天下不认识的人太少了吧?所以……”长长的一个尾音,然后满是笑意的继续说了两个字,“我去。”
“慕少艾!”一直没有说话的羽人非獍突然开口,一双如墨黑瞳紧紧盯着兀自笑的风雅的药师,眉峰叠起,满满的反对。
“呼呼,”慕少艾笑了两声,“羽仔你不用瞪我,你那么严肃,做卧底一定穿帮。”
素还真长吐口气,对着一身明亮温暖的慕少艾开口,“那药师想用什么名义进入翳流呢?”一句话,无疑是认同了他的计议。
慕少艾转头,俊秀的眉目之间,几分锐利隐隐显现,“灭绝五伦,武林通缉。素贤人认为这个罪名如何?”

每次来落日烟都会看到朱痕在劈柴。慕少艾很奇怪,落日烟明明从来不下雪,用来做饭烧水,这两件加一起到底能用多少柴呢?至于这个值得探讨立论的问题,朱痕只瞥他一眼,给了一句解释——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你来蹭饭,不多劈些喂得饱你么?
他那时是怎么说的?慕少艾转了转手里的水烟管,好像他答的是:药师我见你自己独居落日烟,放着美人不看前来陪你,你该感激才是。微微一笑,刺着黥印的脸颊隐隐作痛,苦恼的抓抓垂落下来的银白长眉,再抬眼时视线直直撞进朱痕略带诧异的眸光之中。
朱痕愕然的看着站在阳光下的慕少艾,一贯的懒散一贯的悠然,只是有什么略微的不同了。
慕少艾“哎呀呀呀”的后退一大步,“朱痕,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可没钱付这些年的饭钱和酒钱。”
朱痕深深看他左眼下方的那记黥印,青蓝色的繁复花色在眉下隐隐显露,原本不属于那人的冰凉而今却顺着他温润秀气的脸上沉沉缓缓的流泻下来,在惯有的温暖之中染上几分淡淡诡谲的惊艳。
忠烈府要犯的印记!
“……朱痕?”慕少艾试探的喊了一声,心里忐忑不安,难道是他十年前偷喝他的酒今天被发现了?
朱痕转头,继续专心他的劈柴工作,嘴下没见半点容情,“怎么,慕姑娘终于认清自己的流氓本性,开始转行混黑帮了么?”
这边问的不客气,那边答的更流利,“象药师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去混黑帮?当然只有卧底这个危险而又体现情操的工作最适合我了。”他笑眼弯弯,抬手触了触脸上的印记,认真的建议,“其实我倒觉得忠烈府的刺青技术不错,朱痕你有空可以去讨教一下,免得天天闷在落日烟,男女分不清。”
朱痕沉默的将柴劈好,随手将刀扔进凌乱的木柴中。走到那个笑容温暖明亮的人身前,看他微微一挑眉,笑意更深的望着自己。手指轻轻碰上他眼下的印子,看着他琥珀色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茫然,朱痕淡淡问:“去哪里?”微微的热,透过指尖传了过来,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淡的彷佛要随光化去。
慕少艾没有躲,唇角一挑,三分浅,三分暖,四分的云淡风清,“翳流。”
朱痕垂下手,慕少艾的懒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同样他的执念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若不是他想做的事情,别人绝对劝不了他。微微一紧拳,声音平静,“理由呢?你以为翳流是这落日烟,随你说进就进?”
听着他略沉的嗓音,慕少艾笑了,“哎呀呀,朱痕染迹璧有暇,不要这么小气嘛,要怪也只怪好友你的饭实在是人间美味,药师我当然不能委屈自己啊。”看到朱痕瞪眼看着故意岔开话题的自己,心里暗自埋怨了下,才指了指眼下的黥印,“灭绝五伦,忠烈府发追杀令。”叹了一声,不带一分认真,“为了翳流,我可是把小命都玩上了。”
“时间呢?”朱痕看他,眸深似水,不见一丝波澜。
慕少艾笑容稍敛,眼神倏然转锐,“三个月。三个月慕少艾必让翳流覆灭。”那一瞬,他周遭的空气似乎也是一凝。
深深看他一眼,朱痕点头,“好。”
“朱痕,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落日烟禁武是吧?”
“是啊。”朱痕转身,“所以别把乱子带到落日烟来,否则你的宝贝筝就别想要了。”
慕少艾拿起水烟筒,“呼呼,既然拿筝换了好友亲手做的水烟筒,怎么会出尔反尔再往回要呢?”
朱痕不为所动的嗤笑一声,毫不留情,“不是你懒的修理才扔到我这里的么?”
“哎呀呀,朱痕好友,麦这么说嘛~”慕少艾完全没有被揭露的窘态,“药师我还是很爱惜好友赠与的水烟筒的,人不离筒,筒不离身呐。”
直接说你是老烟枪算了。朱痕这下都懒得说他了。
慕少艾笑着跟在他身后,“在心里说人坏话是非常之不厚道的行为,所以……”
“慕少艾!”朱痕忍无可忍的转头,看到后面的男子一脸有话请讲的虚心态度,咬牙,“闭嘴。”
慕少艾“呼呼”一笑,回头看着夕阳下的落日烟,静谧悠然。拿起烟筒抽了一口,三个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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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梓互相蹭文,望天,我们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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